因你,我為相遇做戒;因你侍於佛前,我將一脈佛息製成戒裏的相遇流傳;因你終不能赴約,我將相遇淺淺的擱在素指間獨自供養。





無那,簾卷金泥飛絮

曾經為你歡喜,喜的是能夠在世間的某個偶然裏與你相見。

初時的抬眉悄視,還有時而的一句話語一個音弦,都是酒未到,良宵已醉成。

那些獨自一個人的青苔, 脈脈間已然芳菲染,那時的胭脂顏,何曾知道會是日後的輕霜。

短暫或是久長,早已忘了計斂,只是我以為與你同邁的朱檻,卻是成了今時的一門閒掩。

唯掌間攥了 一枚佛前金錠。

金是你的佛前之珍,還帶著你梵語的溫,我將那溫度化在金絲裏牽來繞去,而後細致地鏨刻成一團心麻,亂而有序,看似相纏,卻是各有軌跡,就如最初那些沒人梳理的心思,卻終是見了你而有了井然,就如我踏在紅塵三千之上,而你卻只行身佇立於佛前。

熔一圈細小金環,將心麻銜在指間,素指終於有飾,卻是,卷簾處,輕如飛絮一般不願入了塵重。





和我,玉鉤闌前銀砌

曾為你輕怒,將你撇開在看不到的角落。

可我還是回頭了,撿起那些沒你的日子捧成佳期中的等待,卻是,始終不曾指給你細細來觀。

北國涼生,是以鴛鴦亦會被潑冷,蝶的錦翅斑紋也已翻過了我們不曾相聚的夏季。

我也曾想像小女兒一般的弄蕊拈花輕粉的模樣,只是,那一朵你的經蓮,將一季春事只繞成我庭前的幾稈萱草。

蓮露如銀,滴在我的掌心。

銀亦是你的佛前之珍,晚照木魚聲般的微涼輕遠。

將一粒如清 露的銀敲打成箔片,薄薄的葉的形狀,再刻畫以菩提的模樣,脈絡清晰,葉緣完整,鏤空之處現了素指間的纖白。

戴一枚如此的銀戒,於夜下與月華相映,縱是人千裏,也爭似又相見,淡淡相看,免了牽系。

挑玉鉤,闌前看,涼月素銀,砌了一階一樓台,滿,亦無滿。

休藏,朱閣琉璃橫鎖

為你而憂,當是平常心事了,輕憂無淚,深憂有嘆,如雨打窗,卻只是一個人細細看來細細嘗。

相遇如翠房,貯了一室的為你而妝,卻是,你的蓮心依然在佛前的那一頃池塘。

紅腮因而明瞭又淡,陌上本已遠,何時又多了秋江。

誰說歡娛容易,天意如此之長,看那些雨也不過是天淚的無法記行。

藏了心事的雨,落在掌間,是一顆清澈幻妙的琉璃。

琉璃是你的佛前一珍,將琉璃打磨,任金絲盤結,露出橢圓如眼恰可以遮住指端的蒼白。

琉璃間,光影遊戲,一忽閃如靈犀,一忽曼妙塵煙,就如我時而懂得因何而舍你無畏,又時而感知,得此佛息,便是得與你伴,塵之念,囂然不去。

梧桐秋院,朱閣錦屏,鎖了西風吹旋。

約指間,舊期新別,鎖住訴說,傾聽琉璃已將纖塵隔。





東君,樑燕歸去硨磲

為你所思,如何能舍,佛家言捨得,因我做不到舍你,是以,我終是無法得你的眷佑。

重對昔日因你而興的芳叢,總把雙眉蹙,嗅盡青窠,我卻依然只願待在曾有你的園中。

看鄰家笄年小女及白衣少年,還未被多情所拘束,翻草沾露,兩兩相戲相逐,何曾怕深巷無語,何曾怨滿地落花紅。

只怪我們不曾青梅竹馬,拂鞍馬下,你只餘下揚塵後的一方硨磲。

硨磲亦是你的佛前珍,將厚實的貝質切磨,白色的散粒嵌於金絲 做底的花模之上,一枚無染之戒戴於纖素指端。

那是一朵淨生的海底之花,花開滿盛,指涼如深海,蘊藏不凋。

曾經以為塵花開遍,曾經以為可以出水新妝不殘,於是,只知一笑能傾國傾城。

卻未料,佛前無紅箋,對你怎生書。

佛之微容,別有輕妙,城國未傾,卻在你若樑燕歸去時,還留予我塵間無擾的硨磲。





離人,香印半下瑪瑙

悲莫悲兮,一掬離散。

繡衾半擁,我抵受涼寒,困偎厚縷,不怕碎月篩過簾。

因我如此的不向你送悲,我知你會向我微笑,笑如佛的溫和。

我終於放下了長發,不再用輕柳圈相系,散開在頰旁的青絲,恰可以擋了我的悴容,風吹來,吹亂在唇邊,恰可以免說相思字。

不語仍低面,無意直視情雖多緣卻少見。

張開手心,瑪瑙現,何時你將它揣入我的掌間。

瑪瑙是你佛前的一珍,將它制為一枚印章的模樣,嵌於銀模之上,戴在指間。

細數瑪瑙的紋理,就如同看天機一般,我的心念是否也能同它代表的長壽之意一樣,帶著我的名字世世流傳在有你的佛前。

瑪瑙又為玉髓,指間的溫度是否也能夠在其上入骨入髓,下一世,拈在你的指端,再將相遇追溯。

約指半下,許個雲期,千百年。





虛語,青鬢珊瑚玉腕

曾為你惶恐,因不知我是否曾在你的卷中,被你誦,不知我是否在你的丹青中,也曾開了畫屏。

一切最後皆成素景,即使,曾經也為良天。

燈花依然是你處的燭盞,更漏依然是我處的提寒。

你曾說,此心難負,緣於佛前。

我不曾對你說,卻與你一般,此心終難負,緣於與你相遇。

我們都無少年情緒,於是,懂得縱在眉間心上,依然無事般相避。

唯那叢你留下的珊瑚,帶著紅色期期艾艾。

珊瑚亦是你的佛前一珍,留取琢磨,製成蝶的形狀,展翅在細細銀圈的額頭。

蝶翅栩栩如生,連翅斑都清晰有致,鏤刻成豐盛與虛空並存。

過蝶翅,你的燈花可以微透,過蝶翅,我的更漏聲更深更遠,卻不會更寒。

珊瑚雖為紅色,卻在燈花處成青鬢輕撩。

珊瑚依然紅色,玉腕輕抬,更漏亦成了指間灼釵。





長恁,筵開琥珀檀板

初時相別,無法不驚,驚心驚情,亦驚看人生的劫。

或相期太濃,籬下把酒,剪菊登高,只為一度魂消。

幸而時光有清骨風格,將初時心消遣,慢慢隨了風信無憑。

如今只記得那一句最後的別語,淡淡的還願般。

此時離別正好,增之於你愈難,減之於我愈艱,施彩,染了你的心,添素,削了我的顏。

離取此生緣,幸好,手間你留的琥珀,暖如那個初成的夏天。

琥珀是你的佛前一珍,自體圓脂成滴,溫潤之息,柔香微溢。

將琥珀製成戒,不必過多的削磨,鑲在素銀之上。

細環之上為銀絲而旋的輪盤,相繞相圍的運線,好似玄路無始無結。

銀環之下婉轉的銀絲綰了輪盤的形狀,卻是圓如眼的琥珀嵌在其上,似我初見你時的圓稚目光,看著我們的命相,又似佛眼,清澈的伴著宿命的輪回。

約指琥珀亦了然我的心意:他世若相遇筵開洛城,換我管取檀板奏清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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