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。

只是,看到他和隔壁班的班花──「謝欣霓」走在一起時,並且有說有笑的,我渾身開始覺得不對勁了,心裡有種酸酸澀澀的感覺不斷的發酵著,更多的是──憤怒。

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?

老實說,我也不知道。

家齊是我的青梅竹馬,從小,我家的人和他家的人就老把我們二個人湊在一起,看到我們拌嘴時,更會笑著對我們說:『呵!小倆口吵吵小架,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。』

在大人們的心裡,已經私下認定我和家齊的感情歸屬,完全不讓我們有反駁的機會。

國小時,和家齊同班,他父母居然誇張的跑去找我們的班導,要導師把我和家齊安排坐在一起,他們的說法是:怕班上其他的男生會欺負我。

他們不知道,最會欺負我的其實是他們的兒子。

上國中時,因為學校離得比較遠,所以,我們都要騎腳踏車去學校上課,從新生開學那天開始,他父母就逼他每天必須來接我去上學,並且「強迫」他一定要載我到學校,這一次,大人們的說法是:反正順路,而且擔心女孩子的體力不好,騎腳踏車太吃力,騎久了,搞不好會長出二條又大又「肥碩」的蘿蔔來。

就這樣,我國中三年,完全沒有和別的男生鬧緋聞的機會,因為,家齊總是「盡責」的幫我擋緋聞,當別的男生想要有更進一步的舉動時(比如親近來說話或遞信),總會被家齊略帶殺氣的目光逼退。

上高中,我以為我可以自由了,因為我的功課沒有家齊好,他輕輕鬆鬆就可以考上南一中,我竭盡心力的唸,也只能考上第三志願,但,我卻覺得這樣很好,我終於可以給別的男生一點點與我鬧鬧緋聞的機會了,卻想不到,家齊居然放棄去唸南一中的機會,跑來跟我上這所名不見經傳的高中。

當然,這次他父母的說法是:坐公車上學是很可怕的,公車上的色狼是出名的多,所以,咱家的家齊得去保護你們家的歆玲。

天啊!

真是的…我的天啊!

人家說:「痛到深處,是流不出淚的。」

我很能體會這樣的感覺。

好在,家齊是唸數理組,我則是唸社會組的,所以,在學校我還是有一點小小的自由,雖然,每天上學、下課都有他陪著,讓我少了可以和自己心裡欣賞的男生說話的機會,但至少,在其他的時間裡,我還是可以自由的收取別人傳遞給我的情書。

這樣對我來說,是很值得額手稱慶的。

可是,今天第三堂下課時,當我和佳佳從教室裡走出來,準備到合作社去買飲料時,卻看見家齊和隔壁班的班花走在一起,還有說有笑的,那個死家齊居然還露出一臉幸福的鬼表情,真是…噁心死了…哼!

『咦!歆玲,那個不是妳的青梅竹馬嗎?』佳佳好奇的。

「嗯…」我正為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感覺得奇怪。

『他什麼時候和謝欣霓這麼好啦?』我聳聳肩。

我怎麼會知道?

看他們那副「我眼中有你,你眼中有我」的甜蜜表情,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。

喂!

謝欣霓,妳搞清楚,走在妳旁邊這個男生,可是我徐歆玲的所有耶!

妳幹嘛一臉「戀愛真美好」的屎樣?

知道理智和衝動如果打架,誰會贏嗎?

想嘛知道是「衝動」贏,因為「衝動」是『暴力組』的,「理智」是『溫和派』的,當然是『暴力組』獲勝的機會大出許多。

我的『衝動』把『理智』打得不支倒地。

「喂!蘇家齊,在把妹妹啊?還把到我們社會組來。」我露出一臉兇婆娘的表情。

「沒啦!是江老師叫我拿週記簿來的。」家齊還是一臉幸福的模樣。

厚!

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男性的矜持啊?

不過只是一株小小的班花,就可以把你迷得連三魂七魄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啦?

我不屑的扁扁嘴。

你可得想想你已經不是自由之身了,你的幸福是由我決定的呢!

不巴結點,以後休想有好日子過。

那個謝欣霓不知道又在家齊耳邊吱喳個什麼,家齊竟然無視於我臉上的怒氣,轉頭又繼續和她談笑著。

真是氣死我了!

我轉身就跑,佳佳被我的舉動嚇著,連忙跟在我身後跑著。

但是那個豬頭齊,居然沒追來。

真、是、大、豬、頭。

我突然覺得眼睛酸酸的,難過的情緒漫延著全身。

什麼嘛?

我怎麼能把自己的幸福交到這種見色忘友的人的手中?

也不想想你家父母是怎麼跟你耳提面命的要你對我專一,怎麼對我忠貞?

現在居然為了一株班花,忽略我這朵難得一見的曇花?

我用手背抹著淚,淚水卻越抹越抑制不了。

以前覺得那些大人們真多事,沒事幹嘛來管我們的感情交往,硬要把不來電的我們湊在一起,看見你把我氣哭了,總要把你罵到低頭來向我認錯才罷休。

知道學校裡有別的男生想認識我,就緊張的要你把我看緊,免得改天我成了別人的「牽手」。

他們總是多事,卻在不知不覺中,讓你的影子在他們的七嘴八舌中,一點一滴的慘入我的心裡。

以前,我不曾發現過這樣的情景,我總把你看做是一個和我一起長大的小時玩伴,沒有任何情感上的羈絆,沒有任何愛情的交集,就僅僅只是一個單純的青梅竹馬。

然而今天,我才知道你的存在是那麼的與眾不同那,麼的牽動著我的心境、情緒。

回家的路上,家齊還是一如往常的站在校門口右側等我。

我走過他身邊,沒有抬頭,臉上沒有往日的笑。

「妳怎麼啦?」他莫名奇妙的。

我不理他,勁自的走著。

「誰惹妳生氣啦?」他仍好脾氣的問著。

大、豬、頭…

「喂…」

等不到我的回應,他忍不住生起氣來,也不管這是學校門口,不由份的就拉住我的手:「抬頭,看我!」

他霸氣的喝令著。

我甩開他的手,拔腿就跑。

他被我突如其來的反抗嚇到,站在原地不動。

我氣極了,這個臭暴君,只會傷我心的笨男生。

不知溫柔體貼的沙文豬,讓我喜歡得一蹋糊塗的呆頭鵝。

然後,接連一星期,我都不接他的電話。

就算他特地跑到我家來找我,我也藉口要唸書,不下樓去和他見面。

早上提早半個鐘頭起床,提早出門;下午晚半個鐘頭出校門,刻意避開會和他碰面的時間。

後來,連大人們都覺得奇怪了,開始進行他們那種「地毯式搜尋」的關心方式。

他們先去問家齊原因,不得要領後,就來問我,得不到他們滿意的答案時,他們就找我們身邊的朋友下手。

我多希望他們把家齊痛罵一頓,然後叫家齊要全神貫注的把目光焦距只放在我身上,不要再讓任何一個不是我的女子,分去了他對焦的能力。

可是,希望畢竟只是希望,我沒有說出口的勇氣。

這件事最後是不了了之了,因為答案只在我心裡,我沒有透露給任何人知道,就連是當事人的家齊也不知道事由的真相。

時間又過了一個星期,整整二個禮拜,我都沒有和家齊說話。

星期六晚上,我坐在書桌前唸書,突然從窗外丟進了一包用白紙包著的東西。

我抬起頭,看向窗外。

家齊正對我揮著手。

然後,指著那包「不明物體」,示意要我打開來看。

家齊的房間正好正對著我的房間,以前心情不好時,我總會趴在窗口,和一樣也趴在窗口的他說話;他老是有好多笑話,總能很輕易的就逗笑我。

前二個星期,我都把窗簾拉上,不讓他有看見我的機會。

但今天,我以為他會不在家,所以把窗簾拉開,讓新鮮的空氣可以進來趕走我房內幾乎要發霉的味道。

想不到,家齊居然沒有出去,這個時間,他不是應該和他那群高中死黨在外面鬼混嗎?

我拿起那包東西,打開了。

裡面有張紙條,上面寫著:『還在生氣啊?別氣了,送妳一顆愛心巧克力,是我自己做的喔,我們和好吧!』

哼!

你想得美,一顆巧克力就想收買我?

我「唰」的一聲,把窗簾又拉上了。

坐在書桌前,我把玩著他用紅色糖果紙包裝得美麗的巧克力。

玩著玩著,就拆掉了糖果紙,手掌大的愛心巧克力上,刻著我的名字。

嗯…想不到他還蠻會做巧克力的,做得這麼漂亮,就是不知道味道是怎樣。

我輕輕的咬了一口,嗯…好吃!

不會太甜,有些苦,但味道挺甘醇的,吃後口齒留香呢!

我一口一口的咬著。

咦…我咬到了什麼?

怎麼這麼硬?

核桃嗎?

應該沒有這麼硬的核桃吧!

我將口裡那個硬硬的東西吐出來,是…是…是一個戒指。

那個笨蛋…

然後,我在巧克力裡「找」到了一張紙條。

『喜歡妳住在我心裡的感覺。』

我的眼睛又酸起來了。

都是那個大笨蛋害的,那個讓我又愛又恨的大笨蛋。

你也住在我心裡。

我拉開窗簾,發現他仍站在窗口,咧著嘴,對我微笑著。

然後,我看見他手上拿著的海報紙,寫著斗大的字。

可以讓我也住進妳心裡嗎?

我笑了,點頭。

然後……落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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